“瑶清，你说什么胡话？”

徐瑶清握住虞舒晚的手，阻止虞舒晚继续说下去。

“请贵妃娘娘收下我的阿献，让他日后养在您的萍香宫，望您不要嫌阿献出身不好，有我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母亲。”

徐瑶清不舍的看了眼景献，又将目光惭愧的落在虞舒晚的脸上，端庄的笑容依旧没有收回。

“这宫里就阿献一个皇子，若是能得您的庇护，他日后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虞舒晚眼里满是不忍，明白徐瑶清是在临终托孤，“他养在你身边，才是让你最放心的，本宫没有当过母亲，照顾不了他。”

“瑶清对自己的身体有数，毒入骨髓了，医神也无回天乏术。”

徐瑶清伸手按住虞舒晚的手，“小姐，请您认下阿献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虞舒晚点点头。

前世她活了一辈子，才不知道宫里是不允许她诞下皇嗣的，而徐瑶清便是听了姑母安排当了景瞻星的侍妾，为的就是让虞舒晚身旁有个能养在膝下的孩子，庇佑虞舒晚的后半生。

看着是临终托孤，可虞舒晚心里明白，这也是徐瑶清在给虞舒晚寻着后路。

徐瑶清到头来都是在给她尽忠。

“小姐，瑶清还是喜欢这般唤你。”

虞舒晚嗓音发堵，只能点头回应徐瑶清虚弱的声音。

前世可真的犯蠢。

那么忠心的徐瑶清怎么会背叛她？

前世景献多次路过冷宫来瞧她，宫人说景献每次都会在殿门口拜上三拜，像是在给生母行礼一般的庄重。

那时虞舒晚还想不明白，以为景献是在替母亲赎罪。

直到现在才恍然想通，景献断然是受了徐瑶清的指示，要认虞舒晚做母。

自幼陪她长大的徐瑶清，绝不会是叛主之人。

从小到大，徐瑶清与她都是最好的姐妹。

无论是在王府旧邸，还是这冰凉的深宫，徐瑶清从无害她的心思，更是整日来萍香宫，以极尽卑微的姿态想要求得她的原谅。

“小姐，阿献很懂事，往后他会替代奴婢在这宫里陪您走下去。”

徐瑶清的脸色发白，已经耗尽全身力气，不过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话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，她的目光落向跪在堂中的景献。

“阿献，往后贵妃娘娘便是你的母妃了，你要好好听她的话。”

景献抬头看了一眼虞舒晚，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，朝着虞舒晚的方向重重叩首，嗓音悲痛沙哑，却是掷地有声：“母妃。”

徐瑶清心满意足的展开笑容，头忽而往后一仰，两手便僵直的垂在一边。

虞舒晚满是悲痛，可还是抬着头，硬忍着不让眼角羸弱的泪珠掉落下来。

景献跪在地上大哭出声：“母亲……母亲。”

“嘭——”

屋外等候已久的宫人，推门而入，“传太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口谕，接大皇子和小公主回慈安宫。”

宫人们早就做好抢人的姿态。

粗鲁的太监已经向前将景献的双臂钳住，“大皇子，您这就跟奴才走吧！”

“我不要……我要跟着母妃。”

景献大声的哭嚎，疯狂挣脱按在他肩胛骨的手。

眼下一旁抱着小公主的宫女突然被推倒。

模样厉害的老嬷嬷大声喝道：“今日你们是情愿也好，不情愿也好，反正这慈安宫，你们是走定了。”

虞舒晚唇角勾着冷笑，将徐瑶清的身体缓缓放在床上，声音不紧不慢透着冬日里的寒意。

“本宫看谁敢……”

去锦宫里瞬间鸦雀无声。

从慈安宫里来的几个老人，面面相觑，都不敢与虞舒晚正面顶撞，毕竟虞舒晚眼下掌管着后宫的主事权。

虞舒晚幽幽的从袖口里拔出一根金色步摇，在手指灵动的穿行间，很快将散乱的发丝绕进端庄的发髻里，待站直身体后，她不紧不慢的抚平面前的衣裳，同时一个轻飘刀人的眼神，狠狠刺向面前行为不端的众人。

“徐美人方薨，尔等便来抢子夺女，当真是奉了顾太妃和皇后的命？”

虞舒晚抬高脖颈，声音并不尖锐，却让在场众人跟着背脊发凉。

当年京城的第一贵女，是虞太后捧在手心养大的人，是整个长安街的姑娘合在一起，都比不得的尊贵人物。

虞舒晚从小养在骨子里的端庄高贵，单是眼尾一动，便是能让人吓破胆子。

若不是平南侯府位高权重，受朝臣忌惮，她理应是做皇后的。

“莫不是虞贵妃，想要违逆太妃的旨意？”

老嬷嬷颤抖着嗓音，虚晃的眼神尽量避开虞舒晚那藏在眼角的三分凉意。

那三分凉意，是他们从前并没有在虞舒晚身上领略过的。

不过倒是在虞太后身上见得真切。

虞太后盛宠不衰多年，凭的便是她与生俱来的高贵。

先皇在世时从不吝啬对虞太后的偏爱，虞太后身上有股狠厉劲儿，喜怒从不形于色，杀人也就是眼神飘忽一下。

虞舒晚长得本就像虞太后，刚刚那眼神，更是让人觉得虞太后再生。

“本宫只是贵妃，哪里敢忤逆顾太妃？”

“不过……今夜，你们明明见到徐美人分娩遇难，却瞒着慈安宫，不向上通禀，可也是太妃的旨意？”

“是你们假传旨意……还是背后有人蓄意为之。莫不是嬷嬷，想要偏袒背后之人，将今夜之事迁罪给顾太妃？或者徐美人之死，与你背后的主子有关？”

虞舒晚朝着清婳的方向，眼神轻斜指向双腿发颤的带头嬷嬷。

清婳瞬间头脑清醒的上前，趁着嬷嬷不备，将小公主一把抢到自己怀中。

“本宫只当你们不懂事，刚刚大逆不道的言语，本宫就当没有听见。眼前也是晚了，本宫先带皇子和公主回萍香宫歇息了。”

虞舒晚慵懒的打了个哈欠，从嬷嬷们身边经过。

看着为首的大宫人，面色窘迫。

虞舒晚看似尊敬却哂笑着：

“今夜之事若是嬷嬷们还有意见，烦请禀告了顾太妃后，再来萍香宫寻本宫找说法，不过顾太妃身子骨一直不硬朗，你们还是莫要在夜里叨扰了。”

去锦宫里人人瞠目结舌，不敢动弹。

景献还被太监牢牢摁在怀里。

“大胆的奴才，还不放了大皇子。”

虞舒晚的目光落到眼前。

手脚粗鲁的太监迎上虞舒晚荼毒的目光，瞬间泄了力气。

景献挣脱开束缚，很快朝着虞舒晚跑了过来。

虞舒晚握住景献的胳膊，径直的往前走去。

清婳抱着襁褓中的小公主紧随其后。

身边两位贴身照顾徐瑶清的宫女打伞跟在身旁。

“主子，他们若不是奉顾太妃旨意……又是受了何人指使？宫里哪位娘娘敢如此胆大？”

清婳不解的看向虞舒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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