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是第一次见，根据长音说的特征，每一个叶家的人长歌都能对应上。

那眼前的，自然就是叶逢君了。

叶桃衣跪在旁边，两手主动抓住耳朵低头认错：“爹，我错了……”

“你——”

叶逢君盛怒回过身来，见到叶桃衣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的模样，眼中又不忍。

最终他把衣袖用力一甩，朝柳文娟怒瞪过去：“先斩后奏，柳文娟，你行啊——胆子都大到不把我和爹放在眼里了是吧？！这个叶家，已经由你做主了是吧——”

怒喝之下，整个大厅鸦雀无声，但每个人都震了三震。

柳文娟倒是淡定，斜眼一瞥叶逢君，忽地眼睛一红，拿起手绢就开始哭：“对！都是我的错！老爷你要打要罚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就是了——”

嘴上好像认错，但她用手绢掩着嘴痛哭失声，委屈万分，气得叶逢君差点七窍生烟。

“你还委屈上了？”他指着柳文娟的手指都在颤抖，“趁我和爹不在，成亲这么大的事，三天你就全办好了！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装委屈？你要真心为他幸福着想就算了，但你居然给他配个疯子？！桃衣不是你亲生，但也没碍着你，犯得着对他这么狠毒，非断送他一生你才开心吗？！”

“老爷——”柳文娟“唰”地起身也拔高了音量，还带着哭腔，“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，为了老太爷，为了整个叶家的脸面么——”

“你……”

叶逢君真的被气得够呛，步子都摇摇晃晃，叶梅华离得近，忙起身扶着劝：“爹，先听娘怎么说，万一其中另有因由呢？”

“还有什么因由？！”叶逢君一把甩开他，指着柳文娟怒喝，“你娘怎么是什么人？她怎么佛口蛇心的你别告诉我你这个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——她就不配当你娘！”

“对！老爷你都怪我吧！你怪死我吧——”柳文娟大哭起来，那叫一个伤心。

长歌冷冷地看着，就这演技，绝对能秒杀现代那些鲜肉鲜花们的演技。

坐对面看戏的岑春玲冷笑着火上浇油：“看姐姐你这说的……老爷骂归骂，哪儿舍得真休了姐姐你，把你赶出叶家啊？”

明明没人提要休妻，她故意提，惹来柳文娟一个吃人的眼神。

果然叶逢君顺势而上：“我有什么不舍得？福伯！笔墨伺候！我这便休妻——”

岑春玲得逞，捻着兰花指用手绢掩嘴偷笑，满眼的幸灾乐祸。

“爹——”叶梅华赶紧按着叶逢君的手，“息怒！先听听看娘怎么说——”

“还有什么好说？！你看你娘她说得出个一二三来吗？！”

“爹……”

说话间，福伯还真神速地把笔墨送到了案上，亲自把笔递到叶逢君面前。

叶梅华怒瞪了他一眼，他好似没看见，兀自点头地回话：“老爷，备好了。”

叶逢君伸手去接，被叶梅华一把夺过：“爹！爹——别冲动！娘——你有什么苦衷快说出来啊！爹当真会休妻的！”

闻言，柳文娟突然哭得更大声了：“梅华！你别拉着你爹！既然老爷认定我是佛口蛇心的恶毒妇人，要害他的好儿子，我还能说什么？！娘也不求你爹开恩，娘以死明志便是——”

说罢她大哭着一头朝柱子撞去，但是被琴姑及时地拉住：“哎呀二夫人！你可不能寻死啊——这事可怪不得你！”

“琴姑！你别拉我！放开我——”

“二夫人！夫人——不能啊——老爷！老太爷！这事真怨不得二夫人啊——”

“娘！你别这样……”叶竹君赶紧也上前帮忙拉着劝着，“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嘛！”

“爹！你当真要把娘逼死才甘愿么？！”

母子三人加上琴姑的哭嚎，登时大厅里一团乌糟，长歌本就没睡好，被吵得脑子嗡嗡疼。

大房这一家子，演技真是一个赛一个地绝！

岑春玲倒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看好戏，身边的叶梨霜则是无聊地直打呵欠，他后面的叶榛铃两手托着腮，噘着嘴皱着眉，显然跟长歌一样，被吵得脑阔疼。

反观同是妾室的颜知意，她倒是面无表情，也一句话不说，难怪长音说对她不了解。

就在柳文娟哭闹着要死要活，叶逢君还在纠结挣扎的时候，“咚”一声沉重的闷响，响彻大厅。

乌糟的大厅立时清静，长歌望过去，看见老太爷手中的龙头拐杖戳在地板上，隐隐的，她膝盖还有些麻。

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还能有这等力量，这是长歌意想不到的。

简单一个动作，叶书华把所有人镇住，就连叶逢君也没再说半个字。

福伯走到叶书华身旁伸出手要扶，被他推开，自己握着拐杖站起来，背不弓腰不弯，身板挺直，气势巍然。

龙头拐杖往身前一支，他沉沉开口，简练有重点：“文娟，你说。”

老太爷开口，柳文娟哪里还敢再哭闹，只能小小地啜泣：“老太爷，我真是为了叶家着想才这么做的……”

又是这做作的话，老太爷不悦地转向琴姑：“你说。”

威严的气势下，琴姑“噗通”跪了下去：“老太爷！是三少爷胡闹，先欺负了人家姑娘在先，姑娘家人找上门闹，叶家是名门望族，怎么能不负责任？”

这话就连刚到这时代地长歌都不信！

叶桃衣不是傻，他是不通人事，不懂世故，只是个三岁孩子，哪里做得出欺负人家姑娘这种事？

但就算琴姑说得话在天方夜谭再没有可信度，这个叶家又有几个人会替叶桃衣出头？

就连叶逢君这个亲生父亲，很多时候也会为了顾全大局而委屈叶桃衣。

唯一会替叶桃衣主持公道的，只有叶书华这个老太爷。

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，不紧不慢地问：“照你说，桃衣是欺负了这姑娘在先，那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事？”

“……”琴姑顿时哑了，眼神直往柳文娟那边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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