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儒飞挨家挨户地去传了口谕,许多高门大户都因为自己的女儿可以进宫陪在皇上身边而感到高兴,只有一家除外。
没错,就是顾家。
顾华进刚刚才知道自己女儿干的傻事,下一秒萧儒飞就进来传了口谕,还说什么陛下特别希望顾大小姐能再为她抚琴一首。
顾华进在书房里急得直跺脚,身旁的顾温允低着头,一言不发,段琼和顾温钰坐在顾温允的两侧安慰着她。
“你啊你,我给你带那银针是用来防身的,不是让你去伤人的,还有,你伤谁不好,你去伤陛下?!你好大的胆子,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啊!”
顾华进指着顾温允,急得上蹿下跳,在屋内边踱步边叹气。
顾温允本来就有些害怕,现在被顾华进这么一吓,更加害怕了,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颗一颗滴落到地板上。
顾温允的大脑一片空白,她抬头看看父亲,又看看母亲,再看看妹妹,觉得她们不应该为自己所累,于是她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,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,为这个家付出些什么,至少,不要连累到他们。
顾温允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。
“我还是进宫吧,去向陛下解释清楚。”
说完,顾温允擦干了脸上未干的泪水,扬长而去。
只听见顾华进在身后大吼道:“你不许去!即使陛下再仁德宽厚,即使那毒药会让人丧失一部分记忆,你也会被扒一层皮!”
顾温允何尝不知道呢,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在闺阁中昏昏沉沉过日子的小姐了,她已经长大了。
是的,她就在一夜之间长大了,也明白了许多道理,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。
......
第二天,顾温允抱着必死的心,上了马车。
别的世家都是敲锣打鼓,好像是送嫁一样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把自家的大小姐送进了宫中陪侍皇上。
只有顾家,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,一家哭哭啼啼地拉着顾温允的手,不让她走。顾华进像交代后事一样,叮嘱着顾温允,告诉她每个月都要给家里来信,若是没有来信,他豁出这把老骨头都要冲进宫去,把顾温允救出来。
顾温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拍拍顾华进的手,以表安慰。
马车还是走了,顾温允踏上了一段新的征程,至于这段征程她能不能活着走完,就不知道了。
......
宫中,御书房内,宁瑾弋正伏案批着奏折,突然一阵恶心,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,头也像炸掉一般地疼,然后“扑通”一声倒在了地上,嘴里涌出汩汩鲜血。
门外一直守着的萧儒飞冲了进来,一眼就发现了倒地不起的宁瑾弋,他惊呼了一声陛下,然后快步跑到宁瑾弋面前,将她扶起。
“陛下!御医都说了平时不能太劳累,您还起那么早练武,然后又来批奏折,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,您还要不要身体的了!”萧儒飞抱怨道。
昨晚宁瑾弋回到房间后,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,一闭眼就是顾温允跪下磕头的场景。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入睡,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顾温允的身影。她睁开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,感受着右臂的阵阵刺痛。
睡不着,干脆翻身下床,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。于是顾温允穿上衣服,拿上自己最喜爱的一把宝剑,独自一人去了马场,此刻才刚刚过了子时。
宁瑾弋骑着马在马场上驰骋,一切烦恼便都随风散去了,她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只箭搭在了弓上,瞄准远处被火光微微照亮的靶子。
一道寒光刺破了黑夜,那只箭呼啸着冲了出去,稳稳地扎进靶心的红点里。
宁瑾弋又围着马场跑了几圈,觉得体力有些不济,于是便翻身下马,席地而坐,从腰间掏出了那把宝剑,细细的欣赏着。
微风拂过她的脸颊,漫天的星光注视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女。
自从她的父亲死后,落回之毒的解药就再也没有送到宁瑾弋手上,所以她这些年都是靠着自己强大的内力才勉强支撑,而她可能撑不了几年了,因为这种毒会慢慢侵入人的骨髓,控制人的意识,使人全身像火烧一样疼,然后内力反噬,爆体而亡。
宁瑾弋仅仅撑了两年,身体里的内力就已经所剩无几了,她不禁感叹这毒的毒性之强,也对自己那无情的父亲感到心寒。宁瑾弋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着解药,可结果都以失败告终,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这种毒源于西域,是西域的秘毒,解药也只有西域有,所以中原压根没有解药。
而西域最强盛的国家,是莱国。他们经常进犯栾国的边境地区,烧杀抢掠,扰得民不聊生,让宁瑾弋没少费心。况且她的父亲曾经还......
宁瑾弋杵着头发呆,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展现。
倒都是些不好的回忆,不论是在这里,还是在那个世界。
突然,远处有火把的光在不停地闪烁,宁瑾弋撑着宝剑站了起来,定睛一看。
哦,萧儒飞。
他天天像宁瑾弋的保姆一样,时刻关心着宁瑾弋的身体状况,时刻提醒宁瑾弋练功运气,喝药,还负责保护宁瑾弋的安危,还可以陪宁瑾弋一起聊天解闷,还可以帮宁瑾弋传达命令,甚至可以帮宁瑾弋杀人。
你别说,还挺全能的。
萧儒飞确定了宁瑾弋的位置后,两步并作一步地跑了过来。他看着只披了一件上衣的宁瑾弋,叹了口气,将自己带来的外衣披在宁瑾弋身上。
“现在几时了。”
“回陛下,寅时刚过。”
“哦。”
宁瑾弋没有多说什么,转身走了,只不过她没有回寝殿,而是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。
萧儒飞感觉不对劲,他举着火把跟在宁瑾弋身后,小心地问道:
“陛下今日睡不着吗?臣可以陪您说说闲话。”
跳动的火光微微照亮了宁瑾弋的侧脸,但看不清楚她的神情,只觉得她深邃的眼中好像在看着一个人,而那个人好像并不在这里。
“朕无事,只是最近毒发,脑子有些混沌,想出来走走罢了。”
“毒发?怎么又毒发了?您快别再外面吹风了,赶快回去睡觉吧。”
宁瑾弋扭过头,看着身旁满脸担忧的萧儒飞,不自主地笑了。
只不过那笑却不像是表达感谢,而是有几分苦笑的意味。
“不必了,马上天亮了,朕去准备早朝吧。”
说完宁瑾弋将宝剑递给萧儒飞,叫他帮自己摆回剑架上。然后自己顺着洒满月光的大道走远了。
萧儒飞呆滞地望着宁瑾弋单薄且瘦弱的背影举着一个火把,消失在了路的尽头,她脚下的路惨白,像是一把冰凉的利刃,而宁瑾弋从小到大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一般,无一日安宁,不禁感到心中一阵难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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